天骄远塞行,出鞘宝刀鸣。定是酬恩日,今朝觉命轻。
塞虏常为敌,边风已报秋。平生多志气,箭底觅封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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锦袷胡儿黑如漆,骑羊上冰如箭疾。蒲萄酒白雕腊红,
苜蓿根甜沙鼠出。单于右臂何须断,天子昭昭本如日。
一握黳髯一握丝,须知只为平戎术。
去年转斗阴山脚,生得单于却放却。今年深入于不毛,
胡兵拔帐遗弓刀。男儿须展平生志,为国输忠合天地。
甲穿虽即失黄金,剑缺犹能生紫气。塞草萋萋兵士苦,
胡虏如今勿胡虏。封侯十万始无心,玉关凯入君看取。
军门频纳受降书,一剑横行万里馀。
汉祖谩夸娄敬策,却将公主嫁单于。
汉家旌帜满阴山,不遣胡儿匹马还。
愿得此身长报国,何须生入玉门关。
戴叔纶的《塞上曲》共两首,为七言绝句。这两首诗少有被同选的,多是选了第二首。至于为什么,不妨将这两首统一说完后再做分析。(一)中提到了个娄敬。这娄敬是汉初时人。他最早一个劝说后来的高帝刘邦建都长安,占得地利之优,因此被赐以刘姓,且封为建信侯。后称之为刘敬。汉初那个时候匈奴兵强,他曾提出和亲之策,并迁徙原六国贵族后代及豪强大族十万余人充实关中(今东西横贯陕西、北经西安的渭河流域地区),以增实力。历史对其当时的这个举措是肯定的。但此诗对这个故事是持否定态度的。该诗先在上一联赞颂了武力靖边、匈奴归降的一剑横行之功,而后是讽刺汉高祖刘邦诈夸娄敬的和亲之策,卑下地将汉之公主嫁与匈奴王单于。搞清了这是一首和亲靖边的讽刺诗,也就弄清了为何屡屡被漏选。原来人们对边事的处置天然的存有尚武意识,也天然的鄙视和亲靖边,似乎那是一种掉大价的举动。(二)则较之(一)浅明了许多,只是里面也有一典故,就是“生入玉门关”。这“生入玉门关”原本是定远候班超的句子,是说班超出使西域30多年,老时思归乡里,上书言“臣不敢望到九泉郡,但愿生入玉门关”。班超30年驻使西域,为国家民族鞠躬尽瘁,老而思乡求返,本无可咎。但以戴叔纶之见,班超的爱国主义还是不够彻底---他不应提出“生入玉门关”,也无须提出“生入玉门关”,安心报国是了。戴叔纶的爱国之切是好的,义无返顾也是好的,但放到班超这个实际例子上看,总觉得不是那么太近人情。知道了这个典故,全诗也就没啥费解的了。前一联讲的是汉家重兵接敌,对胡兵一骑都不会放过。而后就是方才说过的那个典故---不回玉门关了,以必死信念战胜胡兵,报国靖边以宁。我以为,戴诗同前人述志慷慨的边塞诗风一体同出,大都是吟咏壮士一去不复还的豪言志向,至于时代特征的分析、判断及有关主张,则稍嫌抽象,倘如不将上诗注为唐中期的戴诗,而随便说成为别个时代的,也是很难提出疑问来的。
龙沙近接古檀州,多少从军倚戍楼。
寒夜不堪愁绝处,西山片月挂城头。
红颜岁岁老金微,砂碛年年卧铁衣。
白草城中春不入,黄花戍上雁长飞。
孤城夕对戍楼闲,回合青冥万仞山。
明镜不须生白发,风沙自解老红颜。
虏骑三秋入,关云万里平。
雪似胡沙暗,冰如汉月明。
高阙银为阙,长城玉作城。
节旄零落尽,天子不知名。
卢照邻这首《雨雪曲》是一首边塞诗。此诗的一个显著特征是诗中所包含的戏剧化元素,表现为自相矛盾及对立世界的混合。
诗中写冰雪将长城装扮成一个银和玉的宫殿,神仙的宫殿。然而具有嘲讽意味的是,中国的军队正覆没在这里。诗中恰当地保持了“省略战争”的手法,但长城的肃穆景象后面隐藏着征人大量死亡的残暴事件,而长城上空云层“平”展,“平”的另一意义是“平定”。“节旄零落”具有讽刺意义,“零落”一词经常与秋天树木的落叶相联系。征人们全部牺牲了,他们的旗帜像秋天的树叶一样轻柔地飘落地上,而皇帝并不知道这一切,若只看到平静景象和琼玉般关塞的读者也未观察到这一点。他们的“名”,功名,在字面上又指征人的名字,但除了不知名的死者外,整个场面空无一人。
行人朝走马,直指蓟(jì)城傍。
蓟城通漠北,万里别吾乡。
海上千烽火,沙中百战场。
军书发上郡(jùn),春色度河阳。
袅(niǎo)袅汉宫柳,青青胡地桑。
琵琶出塞曲,横笛断君肠。
远行的人早早就骑上了骏马,行途直指蓟城的旁边。
蓟城北通大漠,我万里辞别故乡。
大漠瀚海上,燃起万千烽火,黄沙之中,曾是千百年来的战场。
军书急迫,发至上郡,春色青青,越过了中州河阳。
长安宫中的柳条已经婀娜多姿,塞北地区的桑条依然颜色青青。
琵琶呜咽,弹出令人泪垂的出塞曲,横笛声声,令人肝肠寸断。
蓟:州名,治所在今天津蓟县。
漠北:即蒙古高原大沙漠以北地区。
海上:瀚海之上,沙漠上。
河阳:今河南孟县。
出塞曲:汉李延年造,曲调悲切。
“塞下曲”,唐代乐府题,多写边塞之事。此篇乃仿古之作,故称“古塞下曲”。
“行人朝走马,直指蓟城傍。蓟城通漠北,万里别吾乡。”此诗前四句写万里辞家,远赴边塞。早晨骑马出发,直指蓟城,行程匆匆,字里行间透射出一股豪气。
“海上千烽火,沙中百战场。军书发上郡,春色度河阳。”中间四句写边地见闻。“海上”“沙中”呼应“漠北”。“军书”“春色”,本为静物,加以“发”“度”二字,顿变鲜活,急切迅疾,气势飞动。一写战事,一写时节,一写边关,一写中原,刚健明快。
“袅袅汉宫柳,青青胡地桑。琵琶出塞曲,横笛断君肠。”最后四句一写色,一写声,颜色清丽,声调凄恻,先喜后悲,更显其悲。
通观全篇,格调苍凉,既有一点悲,又有一点壮,诚为《河岳英灵集》所评:“发调既清,修辞亦秀”,“足可歔欷,震荡心神。”
腰垂锦带佩吴钩,走马曾防玉塞秋。
莫笑关西将家子,只将诗思入凉州。
首句写自己的装束。腰垂锦带,显示出衣饰的华美和身份的尊贵,与第三句“关西将家子”相应;佩吴钩(一种吴地出产的弯刀),表现出意态的勇武英俊。杜诗有“少年别有赠,含笑看吴钩”之句,可见佩带吴钩在当时是一种显示少年英武风姿的时髦装束。寥寥两笔,就将一位华贵英武的“关西将家子”的形象生动地展现出来了。
第二句“走马曾防玉塞秋”,进一步交代自己的战斗经历。北方游牧民族每到秋高马肥的季节,常进扰边境,需要预加防卫,称为“防秋”。玉塞,指玉门关。这句是说自己曾经参加过防秋玉塞、驰驱沙场的战斗行动。和上句以“锦带”、“吴钩”显示全体一样,这里是举玉塞防秋以概括丰富的战斗经历。
不过,诗意的重点并不在图形写貌,自叙经历,而是抒写感慨。这正是三、四两句所要表达的内容。“”关西,指函谷关以西。古代有“关西出将,关东出相”的说法,李益是姑臧(今甘肃武威,亦即凉州)人,所以自称“关西将家子”。表面上看,这两句诗语调轻松洒脱,似乎带有一种风流自赏的意味。但如果深入一层,结合诗人所处的时代、诗人的理想抱负和其他作品来体味,就不难发现,在这潇洒轻松的语调中正含有无可奈何的苦涩和深沉的感慨。
写慷慨悲凉的诗歌,决非李益这们“关西将家子”的本愿。他的《塞下曲》说:“伏波惟愿裹尸还,定远何须生入关。莫遣只轮归海窟,仍留一箭定天山。”象班超等人那样,立功边塞,这才是他平生的夙愿和人生理想。当立功献捷的宏愿化为苍凉悲慨的诗思,回到自己熟悉的凉州城时,作者心中翻动着的恐怕只能是壮志不遂的悲哀吧。如果说:“莫笑”二字当中还多少含有自我解嘲的意味,那么,“只将”二字便纯然是壮志不遂的深沉感慨了。作为一首自题小像赠友人的小诗,三、四两句所要表达的,正是一种“辜负胸中十万兵,百无聊赖以诗鸣”式的感情。
这当然不意味着李益不欣赏自己的边塞之吟,也不排斥在“只将诗思入凉州”的诗句中多少含有自赏的意味。但那自赏之中分明蕴含着无可奈何的苦涩。潇洒轻松与悲慨苦涩的矛盾统一,正是这首诗的一个突出特点,也是它耐人寻味的重要原因。